祁叙猛灌了一口烧春,像宋砚一样躺了下去。
口中喃喃,不算平淡的嗓音流动在月色中,更像是讲给自己听。
“她,是个很奇怪的姑娘……”
说哭就哭,说笑就笑,不论如何对她,她眼中永远都是晴空万里。有时候,他也不明白她,有时候很傻,被他如此冷落,第二天还是会来;有时候她又很聪明,聪明得将自己离开的时间计算得不失毫厘,将谎说得毫无破绽。
宋砚听完一茬,突然出声:“你是说,她是我妹妹?”
祁叙抬头望天,漫声答:“或许吧。”
“若是真的如此,我应当很高兴。”
宋砚又恢复了早先的沉稳自持,目光飘远,似有所感。
“我从小就不知道我是谁,更多的时候,我只是在不停辗转。”他垂眸翻转着腰间拴着的玉牌。
月光之下,宋砚二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。
“我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,自我有记忆开始,便知道我是被捡来的,那家人生不出孩子,便捡了我。我没有名字,脖子上拴了一块“宋砚”二字的玉牌,这便成了我的名字。后来没过多久,那男的被人推下了水,女的也不久之后也上了吊死了。”
他指了指对面山坡上露出一面墙的土屋,淡声道:“那垮了一半的房子,就是她以前住的地方。”也是她吊死的地方。
祁叙顺着他的指向望去,眸光微闪。
大抵是喝了酒,宋砚的话多了很多。他捧着酒坛子又灌了一口,继续道:“后来我十岁的时候被娘捡了回来,一待就是许多年。她的丈夫死的早,我刚来不久就去了。”
宋砚眉眼温柔,手指微微摩挲着酒坛边缘的花纹,忽而一笑。
“若我有一个妹妹,应当会好好护着她。”让这世间烦扰与她无关,永远快乐恣意,眉间无忧。
想到这里,他也不自觉开始遗憾,要是他也能记住她的模样就好了。
那姑娘应当十分可爱,应当是他想象中妹妹的模样。
宋砚想了会,拿着酒坛子站起来,回头说道:“下去吧,那姑娘想必也不愿见你如今这样。”
祁叙默了默,举起坛子艰难咽下一口。
烈酒滚过喉咙,不知为何,红的是眼睛。随残酒一起落下来的,还有眼泪。
若她怎能回来,区区几坛子酒又有何妨。便是拿上自己的性命也无碍。
宋砚站在屋檐下,见他如此,心下叹息。
人生来一世,唯年少时遇到的人最为难忘。思不得,求不得,念之断人肠。若他能走出来还好,若走不出来,伤痕就像刺插在肉里,一碰就疼。
祁叙躺在屋顶上,将坛子里的酒一滴不剩喝了个干净。
脑袋仍然一场清醒,察觉不到一丝醉意。好像方才喝的烈酒化作了眼泪,全都流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