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周震南做了个梦，回到了小时候，第一次被送去小托班老师家里的场景
那个时候他不过才三四岁，牙牙学语的年纪，糯声糯气的叫爸爸妈妈，逢人就咯咯笑，小眼睛弯着，唇红齿白，很受大院里的伯伯奶奶们喜爱
盛夏季节，周父周母双双辞职，准备投身当时还未曾兴起的房产行业，夫妻两人都是独生子女，家里老人早早的离了世，小周囡没人照顾，这一去路途遥远，总不能带着儿子一起吃苦，夫妻俩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对策
这时和周家同住一个家属楼的老师主动提出帮忙照顾周震南
周家和杨家一向交好，把孩子交给他们，周父周母都很放心，临出发前一天，周母将小周囡送去杨家，离开时他交给杨老师一个信封，里面是几千块钱
杨老师推脱没收，经不过周母的念说，还是把钱收了，最后也都还是花在了周震南身上
周母和小周囡说了几句话，大意就是让他听杨老师的话，不要哭闹，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
小周囡还未曾懂明理，没有听出妈妈话里的意思，直到他被杨老师抱在怀里，看着周母一个人走出杨家，才意识到什么，开始放声大哭，糯声糯气的喊着：“妈妈妈妈……”
周母听到儿子的哭声，脚步停了一瞬，但最终还是狠了心，快步离开了
周父周母这一走就是大半年，再回来的时候，小周囡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
两个人在家里呆了不过一个月，又故技重施将周震南送去杨家，这一次走之前，周母又给杨家几千块
而周震南也如第一次般放声大哭，周母依然没有回头
往后的几年，这样的场景，周震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经历一次，他有时候甚至不希望他们回来，这样他就不用在每一次都快要忘记离别的感受时，又重蹈覆辙
等到他再大点，周父的生意已经做大做起来了，周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，夫妻两当机立断，在周震南十岁那年，把公司迁回了壶城
那几年壶城的房产生意被炒的火热，周父的生意越做越大，两个人虽然在壶城，但也经常十天半个与不着家
周震南竟也和之前一样，一直住在杨家
梦里的场景变化莫测，上一秒他还在父母怀里笑得灿烂无比，下一秒其乐融融的场景又突然变成他哭着喊着跟在周父周母身后，让他们不要走
可无论他怎么哭喊，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始终没有停下来，回过头看他一眼
“不要走——”
周震南突然从梦中惊醒，那样真切的感受，让他在睡梦中也哭了出来，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
从梦里醒过来，周震南缓缓的松了口气，闭上了眼睛，但下一秒，他又meng地睁开了眼睛，眼前的屋顶没有任何图案，不是他房间里的那个熟悉小条纹
“……”
周震南瞬间就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，脑海里窜出无数个问号，他在哪？这是哪？他怎么在这？他还活着吗？
这一串问号的回答在他手忙脚乱掀开被子时得到了解答，他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，那张熟悉的合照，他在网咖，在那个他曾经睡过一次的房间
看到这些，周震南心里的大石稳稳落了下去，白皙的腿垂在床侧，低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
他看了眼周围，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，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，更不知道他昨晚一夜没回家，周母会不会担心到去报警
床边摆了双拖鞋，周震南低头穿上，起身沙发这处走
屋内没有开灯，窗帘紧闭，光线不是特别明朗，周震南慢吞吞走过来，在茶几上看到自己的手机
走过去的同时，他也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人
“……”
我他吗
他一句脏话卡在嘴里没有骂出来
少年似乎睡得不□□慰，眉头微微皱着，被子一半盖在身上，一半垂在地板上，胳膊压在被子上面
周震南不知道姚琛也睡在屋里，这会发现了，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，绕过沙发，替他把被子拎起来盖好后，伸手拿起自己手机
屏幕光线充沛，上面显示时间才刚过五点
“醒了？”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沙ya的声音
周震南这下没忍住，受到惊吓般的叫了一声，与此同时他还往旁边跳开了点距离
“……”
姚琛一开始只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，没怎么清醒，这会听到他这么清脆的一声，人也醒了，从沙发上坐下来，侧身开了旁边的落地灯
房间顿时亮了起来
周震南这才看到他红肿的鼻梁，还有满是倦意的眼睛，语气有些迟疑，“你鼻子这里怎么了？”
姚琛昨晚半夜被他折腾到三点多才睡下，这会正头疼，听到他问起这个，抬眸看了他一眼，“你不记得了？”
“我该记得什么……”周震南确实没什么印象了，他只记得自己在楼下和任豪喝酒，吃火锅